夜晚来临了。
白色的月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在狭小的房间落下一片柔软的色泽,只偶尔还能听见汽车的鸣笛,算是安静,是他梦寐以求的完美的夜晚。
如果他不是以现在这副漂浮在空中的鬼样子的形象出现的话。
查理苏正思索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,才导致夜长梦多,就听见掩盖在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后的哭泣,小小的,压抑在喉咙里。
查理苏后背一僵,做了无数次“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,怎么还会允许我这样的人存在呢”的心理建设后,才将头转了过去。
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。
原来这是一间少女的闺房。
查理苏立刻闭上眼转过身,想要离开这间屋子,但是他办不到。
他就像被装在塑料瓶里的蝴蝶,不管怎么冲撞,都离不开牢笼。
少女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,查理苏秉持着《完美未婚夫手册》里的信条,刚想使用自己的天赋,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查理苏……呜呜……我的小鸟宝宝……查爹我真的想创死你……”
额,是同名同姓嘛?还是在看什么电视剧?
查理苏忍不住屏住呼吸。
然后听到了“未婚夫”这个字眼。
几乎是条件反射般,他再次转过了身。
少女趴在床上,没有开灯,身上盖了一床薄被,两条腿露在外边上下慢悠悠地晃,眼睛却死死盯着手上的手机,抽噎着。
和他的未婚妻的小习惯一模一样。
不对,她应该就是未婚妻。
即使发色不对、样貌不对、房间的装饰不对,处处都不对,但他就是无比确信。
她就是他的未婚妻。
因为他熟悉未婚妻喊他未婚夫时的各种语气,开心的、愤怒的、伤心的、苦涩的,不管哪一种,都像是融化的初雪汇成的河流,在他心尖尖上潺潺流淌,又像是他爱吃的奶油泡芙,刺激一种名为快乐的多巴胺迅速分泌。
他来到了未婚妻的床前,想帮她开灯,但手却直直地穿过了开关,他有些恍惚,又试了一次,还是不行。
查理苏有些委屈。
他一委屈就想跟未婚妻诉苦。
于是他弯着腰,眼角耷拉下来,撒娇说道,“未婚妻,我们先把灯开下来好不好,对眼睛不好,开下来,你亲爱的未婚夫一定好好安慰你,不管是羊脂球,还是其他故事,未婚夫都讲给你听好不好。”
未婚妻还是没有回答他。
好吧。
未婚妻看不见他。
查理苏伤心地想。
什么事,只要牵扯到未婚妻,查理苏就坐不住,但是他又不是那种不尊重未婚妻隐私,私自去看她手机的人,查理苏急得团团转。
不过好在,不一会儿,未婚妻就自己说出来了。
“查理苏,我不要你做完美的人了,不做医生也不要紧,不管你想做什么职业,我都会陪你,我只想你永远开开心心、健健康康地陪在我身边。”
哎?
未婚妻在说什么?
查理苏想要伸手撇去未婚妻脸上的泪,却不经意地看到了手机上一大串的文字。
那一刻,查理苏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非常吃力。
他的内心独白,为什么会出现在未婚妻的手机里?
查理苏捏紧了拳头,因为职业总是修剪的整齐的指甲嵌进肉里,却不觉得疼。
果然是梦吧。
他才不会是一堆数据。
查理苏习惯地捏起拇指和中指,想打个响指,但看了看未婚妻的样子,他还是放下了。
他知道这个动作会让未婚妻伤心。
所以他不想做。
哪怕未婚妻看不见他。
少女的眼角处拖曳出红痕,娇娇的,查理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,想告诉她别哭了,他已经好了,真的,遇到她后,都好了。
哪怕他现在知道自己与她隔着名叫次元壁的隔阂,他还是这么想着。
哪怕他只是一堆游戏数据,他也认了。
只是有些可惜,只是一点点可惜,他花费此生的幸运遇到的她,此刻听不到他想说的话,他的心意传达不到。
光启市和瑞契尼市坐个直升飞机就到了,那么两个次元要花费多久才能相遇呢。
他真的很想拥抱她的未婚妻。
未婚妻把他的爹骂的一文不值,什么脏话狠话都骂出来了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里盛满了的却是温柔。
查理苏突然想通了。
至少他现在还可以听见未婚妻的声音,还能够知道,未婚妻是爱他的,这个之前被他嫌弃的小房间,处处都珍藏着她大胆热烈的爱,比如明明4月却翻到7月的日历,比如他家的钥匙扣,比如她总是嫌弃却挂在墙头的sea silk衬衫。
“未婚妻,原来你已经这么爱我了嘛,我真的很幸福很幸福。”
查理苏哭了。
还好未婚妻听不见。
“未婚妻,我们虽然是两个世界的人,但我想让你知道,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,都包含着镶嵌在我肌骨中的思念与爱意。”
“不要为我感到悲伤,未婚妻还是笑着的时候最好看。”
“未婚妻,今天我能找到你,说不定,以后,我们就能真正相遇了。”
“未婚妻,我们来日方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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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哭累了,睡着了,一向好眠的你难得做了个梦,梦里,查理苏紫色的眸中蕴含着无限的爱意,你走上前,他一把抱住你,皮肤相触的温度是那么灼热,完全不像是梦境,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但其中蕴含的笑意却很明显。
你听到他说:“未婚妻,终于等到你了。”